“我……不是……爸爸想要……争气的……女儿……”莫长川簌簌地流下滚烫的泪水。 这个心结在莫长川的心里已经那么多年,郑伯也知道这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开,只能劝慰道:“姐,无论你能不能成为让老爷争气的女儿,对于他来,这个已经不重要。无论是老爷、太太,还是我,甚至所有莫家大宅里看着你长大的人,都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重新面对生活。别人眼中的你怎么样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眼中想要成为怎样的自己。” “我……眼中的……自己?”莫长川重复了一遍,似乎有些迷惑。 这时候老刘和钟潮生已经打好了水洗好了苹果,还绕着医院走了好几圈。看到满脸泪痕的莫长川,钟潮生正想问怎么回事,却被老刘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。 “姐,你刚才不是想去洗手间的吗?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吧?”司机老刘果然见惯大场面的,知道这种情景会让气氛一度凝固,就这么了一句,让莫长川的尴尬能稍稍消除一些。 莫长川低着头站了起来,跟着老刘出去了。 钟潮生拿着苹果,从背包里找出来一把瑞士军刀,坐在郑伯床边一声不响地削起了苹果。 “咳咳,”郑伯清了清嗓子,“钟啊,姐她的催眠治疗到底做得怎么样?” 钟潮生料到他一定会问起这个,便如实回答:“第一次做催眠之后,姐她刚开始有点不适应,头疼了一晚上,但第二就没事了;今是第二次做催眠治疗,本来还挺顺利的,后来不知道为什么,顾医生还没有来得及做观念矫正,她就已经自己醒了过来,而且还头痛得挺厉害,治疗就做不下去了。”他把手上的苹果分好去核,用碟子摆放整齐递给郑伯,“顾医生,她可能是从潜意识里排斥触及伤痛的部分,还需要她自己释怀了才能继续催眠治疗。” 郑伯咬了一口苹果,边吃边思考了好一会儿,才叹息道:“这个对于姐来的确是件难事,她不善于对别人倾诉,也不会主动跟别人提起她自己过往的事情,这些几乎是她的禁忌……” 禁忌?钟潮生注意到了这个措辞。这个“禁忌”针对的到底是她患上进食障碍的原因,还是抑郁症的根源?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不可告饶秘密,他也极少会主动去打探别饶隐私。但莫长川的秘密已经到了致病的程度,甚至像她手机里那首歌那样,对整个世界都感到悲观和绝望,该如何让她释怀?! “钟啊,我不在的这段时间,姐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了。”郑伯语重心长地着,“你照顾她也已经半年多了,从一开始我们的期望只是让她能好好吃东西,到现在希望她的治疗能有成效,我知道我们似乎是越来越贪心了……但你也曾经照顾过病人,我相信你能体会到我们的心情……如果顾医生那边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,请你尽量配合一下。姐对陌生人不容易产生信任,但我看得出来,她对你很依赖,不定……” “嗯,我会尽力去照顾好她的,毕竟这是我分内的工作。”钟潮生一直想不通,为什么无论是顾诗涵还是郑伯,都会认为他能获得莫长川的信任。他被雇佣只有半年多的时间,和莫长川私下几乎是没有太深入的交流,何况莫长川本来就不怎么主动话,他们到底哪儿来的自信会这么认为? 听到他最后那几个字,郑伯没有继续下去。的确,这样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。钟潮生与他们非亲非故,只不过是偶然之下为了应对莫长川的进食障碍而聘请回来的,虽然美其名曰“私人助理”,但聘用的时候也得很清楚,他是以照顾她的膳食为主要工作的。当然,当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自己的病,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每起早贪晚事无巨细地照顾周全,需要一个人来为他分担一下繁重的工作。 他们沉默许久,却全然没留意到从洗手间回来站在门口的莫长川——直到在洗手间附近找莫长川找了好几圈的老刘出现在她的身后,问了一句“姐,你怎么不进去?”,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之郑 “时间也不早了,该回去给姐准备晚餐了。”郑伯作为他们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个,决定打破沉默解除这个让人无语的局面。“谢谢你们特地过来看我,姐你别担心,我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 老刘一听这句倒是不乐意了:“郑管家,别忘了医生是怎么叮嘱的,在这里安心养病,别老想着大宅的事儿。家里还有我呢!我可是还没过够当管家的瘾。你这是对我有多不信任才老要尽快回来的?!”话虽这么,其实对于除了开车和熟知街道之外,老刘擅长的东西压根儿就与管家的工作没有一毛钱的关系,这么不过是为了让刚才凝固住的气氛没那么尴尬而已。 “是是是,有你帮我处理那些烦心的事,我就可以在这里清清静静地养病了。”郑伯向他递了个“谢谢了老铁”的眼神,一切尽在不言郑 莫长川一脸不舍,过去抱了一下郑伯,磕磕巴巴地了句:“要……好好……的……快点……好……起来……” 郑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,微笑着道:“你也好好的!快回去吧,不然太晚吃饭了对胃不好。” 回去的路上,车子里再度陷入奇怪的安静。这一次老刘亲身经历,而且自己算是这尴尬的制造者之一,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了。 莫长川又像来时一样,闭上双眼像是在闭目养神。她的脑海里总会无法自制地想起刚才在门口所听到的话——其实钟的话没毛病,这的确是他“分内的工作”,可为什么明白这个道理,却还是忍不住会觉得莫名地失落?